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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:十裏紅妝魂歸去——卑微訴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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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,門扉緊固,只見謝武尋來,他在征炆邊輕聲道:“少公子,你不能再待在這兒了……”征炆回道:“為何?”謝武回道:“你在仙樂樓痛打柳藏鋒之事已傳到老爺耳邊了!少公子!”征炆朝林蓉房內望去: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謝武急道:“快走吧!少公子,兩情若是久長時,又豈在朝朝暮暮。來日方長啊……”征皺不舍:“不……我一定要見她……”謝武急道:“少公子,你再不走,待老爺的人找上門,只怕會害了林蓉姑娘啊!少公子!”征炆遲遲不願離去,謝武一陣相催,最終只好離開。

“少公子,您回來啦!”一丫頭道:“老爺、夫人、少夫人都在正堂……”征炆點點頭,回房換了一身衣服,不緊不慢地來到正堂:“若雪,娘,你們都在啊!”若雪急忙上前,理了理他的衣襟,微微皺眉示意征炆,悄聲道:“待會兒,你且認個錯,為了她(林蓉)!”隨後拉長了聲:“怎麽現在才回來!惹得爹娘擔心。昨晚,是不是去謝武哪兒了?”

只聞慕玠質問:“為什麽不敢回家了?”四月看了慕玠一眼,輕聲道:“人沒事就好!”征炆抑著憤怒,低頭認錯:“昨日在仙樂樓喝高了,和柳藏鋒動了手,心感愧疚,不敢歸來。”慕玠繼續問道:“為何動手?是真喝多了,還是假喝多了?”四月拉了慕玠一把:“一定是那個柳藏鋒的錯。”征炆回道:“是征炆的錯!”若雪接道:“知錯就好,今日就罰你不能出門。”她溫聲一語:“在家陪我,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!”四月笑道:“征炆,還不向若雪認個錯!”征炆低頭認錯,四月順勢道:“好了,你們倆先下去吧!”

征炆與若雪正欲轉身離開,只聞慕玠道:“征炆,你若是執意如此,別怪我無情!”征炆聽完,怒火滿溢,若雪急忙拉住他,輕聲道:“不要!”她轉身對慕玠求情道:“爹,征炆他知錯了,您就別為難他了!”屋內氣氛緊張異常,慕玠的神情微微緩和:“下不為例!若雪,好好管一管他!”他沒想到,征炆遲遲不能放下林蓉,即便被柳藏鋒糟蹋過,他暗自搖頭道:“征炆啊,征炆,究竟要怎麽做,才能讓你對她死心?(他萬萬沒有想到,讓柳藏鋒糟蹋了林蓉,已鑄成無法彌補的大錯)”

秦若雪一路跟著征炆,拉著他的手:“你慢點!慢點,我快跟不上你了!”慕征炆停了下來:“為什麽要幫我?”秦若雪回道:“你還要其他話要說嗎?”慕征炆回道:“謝謝!”說完便轉身離去,若雪獨自佇立著,眉梢掠過一縷縷憂傷。

那晚,征炆回房,見若雪輕妝一抹,坐於案頭,她持筆揮墨,排立成詩:“過盡千帆皆不是,斜暉脈脈水悠悠。”征炆湊近一看:“是《望江南》?”秦若雪回道:“是望夫歸。”她一臉深情凝視著征炆,征炆避開她的目光:“不早了!早些歇息了!這裏不是餘姚,今晚,我鋪地而睡!”

若雪起身,來到他身旁:“難道你打算一直這麽下去嗎?”征炆背著她,聲音沈悶:“我也不想再演下去了。”若雪忽然哭道:“征炆,多看我一眼,難道真的有那麽難?”征炆回道:“從一開始,我就告訴過你,我對林蓉情是不會改變的。”秦若雪不禁捂住胸口:“我知道,我知道你心裏沒我。可是,我已經大張旗鼓地嫁給了你,我爹娘在杭州都是有頭有臉的人,我丟不起秦家的臉,更不能給我爹娘丟臉。我生是你的人,死是你的鬼。”慕征炆回道:“若雪,當初你應該拒絕這門親事!”若雪含著淚,苦笑道:“是!可就算是冷若寒宮,我也無怨無悔!”淚水一抹淡妝:“我無法祈求老天,讓你割舍掉對她的愛。我只能默默期待著,你能接受我,難道連這點的卑微的自尊,你都不給我嗎?”征炆只回了一句:“對不起!”

若雪走到征炆身旁,悄悄把頭靠在他肩上:“征炆,讓我有個孩子吧!就算你真的離開了我。至少,今後在慕家,我也不再孤單影只,了無依靠。”征炆閃躲道:“若雪,你……你知道我辦不到。”若雪拉著征炆:“征炆,你當真如此冷血無情,一絲都沒為我想過,你怎麽能這麽對我,我可是你的明媒正娶過門的妻子!”征炆的心被微微觸動,若雪含淚道:“我這樣活著,還有什麽意思!不如死了算了!一了百了!”說完便從一旁的梳妝臺上拿起一把剪刀,往身上刺去,征炆見狀,急忙奪過刀:“若雪!你瘋了!”若雪苦笑道:“是,我是瘋了。放下我的驕傲,瘋一般的愛你。”征炆上前,輕輕擦去她的淚水:“你是個好姑娘,可是,我真的做不到!別再這樣了好嗎?”若雪抱著征炆,大聲哭泣著:“為什麽?為什麽?我哪裏比不上她了……哪裏……”

第二日,征炆與慕玠從鹽場出來,於錢塘江畔,天朗氣清,岸邊的垂柳隨風飄蕩,偌大的江面上,粼粼波光,渺渺浩蕩。

征炆望著滔滔江水:“今年鹽場如此困頓疲乏,特別是入梅以來……竈戶們怎麽辦?”慕玠嘆了口氣,征炆又問:“去年鹽場甚是困乏,鹽工門哭著跪著,求朝廷減免他們的賦稅,你答應過他們,一定會向朝廷請願,求朝廷減賦,可結果呢?”他氣憤道:“今年比去年更糟糕,你忍心看著他們妻離子散,食糠度日?”慕玠回道:“征炆,你是在質問我嗎?”他一臉肅斂:“征炆,你以為爹爹願意這麽做?”他不禁搖頭:“朝廷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嗎!我若在朝堂一說,你要這些鹽商怎麽看慕家,要朝廷怎麽看慕家!”征炆憤怒道:“你要是有良心,就該給他們說句話,給他們一條活路!說一句公道的話,怎麽就難免難!”征炆又道:“立身誠為本,無信不立,業無信不興,國無信則衰。你既然答應過他們,就該說到做到。”他補了一句:“無論什麽事!(暗指:成親前,慕玠許下之言:放過林蓉)”

“有心事?”慕玠問道:“為了若雪?還是為了那個姑娘?”征炆平覆了一下,緩緩回道:“若雪一直很好,我不曾擔心……而林蓉,我早已放下。”慕玠不禁一笑:“好一個不曾擔心,好一個早已放下。”他質問征炆:“若雪哪裏不好?”征炆回道:“若雪很好。”慕玠一笑:“既然很好,你為何不與她圓房?莫非你心裏還對這個林蓉,念念不忘?”征炆憤道:“難道我與若雪的房中之事,你也要過問?”慕玠回道:“我只想對你說,已經對不住一個愛你的姑娘,就不要再辜負另一個愛你的姑娘。”征炆只是望著遠來的潮水,不回一語。

慕玠又問:“那晚,你究竟去了哪裏?”征炆回道:“何添風墅!何必明知故問。”慕玠冷冷道:“是,你的一舉一動,我都了如指掌。”征炆道:“不要再為難我的朋友了!”慕玠反問:“你是在求我?”征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,慕玠繼續道:“我不會為難謝武,至於那個姑娘,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,事實上,我已經給你了一次機會,只要你能做到,我自然不會為難她。”征炆回道:“好!”慕玠道:“我要你與若雪做一對真正的夫妻。”他望著遠來的潮水:“你看這錢江潮水。”他迎這風:“每年都會有人被它吞噬,因為在危險真正到來之前,往往看似祥和安寧,人一旦心存僥幸,放松了警惕,就會被它吞沒的,落得陰陽兩隔,懊悔終身!”

輕推房門,征炆緩緩進屋。“你回來了,隨爹爹去鹽場了?”若雪問道:“去年天災肆虐,杭州口岸的鹽場收成不好,不知今年如何?”征炆嘆了口氣:“比去年更糟。”若雪將手搭在征炆的肩上:“有爹操心呢,對了,今天娘來找我了,還問了我一些事兒。”征炆問道:“何事?”若雪羞道:“還不是男女之事,我……我都不知道怎麽回她,了了搪塞過去。以後,我可得小心點兒,可是,我……”征炆回道:“你我之事,爹爹都知道了!”若雪一臉驚訝:“爹爹是如何知曉的?”征炆回道:“有些事,是瞞不了的!”他忽然致歉道:“對不起,若雪。”若雪一臉疑惑:“為什麽對我說對不起?”

征炆回想起今日與慕玠的對話(“我不會為難謝武,至於那個姑娘,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,事實上,我已經給你了一次機會,只要你能做到,我自然不會為難她。”;“我只要你與若雪做一對真夫妻。”……),隨後對若雪微微一笑:“我……那晚,我不該這麽對你,我……從今以後,你我不必再在人前演戲。你,就是我的妻子,自當同床而睡,共枕而眠。”若雪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,怔怔立在那裏,征炆來到她面前,握住她雙手:“我們會相守相知,共度一生!(他離開之心已熾:既然慕玠言而無信,就休怪我背棄誓言,從此與林蓉天涯海角。若雪是個癡情的姑娘,她說得沒錯,也許,她說得對,今後,她獨自慕家,不會再孤單影只,了無依靠。)”

淚花無聲落下,紅燭搖曳,輕解羅裳,她知道征炆的那番話,著實不是說給自己,而是林蓉。“只要有了孩子,就能牽絆住他!”若雪心思道:“征炆,我一定會徹徹底底讓你放下她。”雲消雨散,此情更寂寥,若雪不禁流下了淚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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